海南鸚哥嶺片區(qū)，一只紅蹼樹蛙趴在樹葉上。陳澤鋒 攝
文\海南日報記者 劉婧姝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在自然界中，許多動物和植物存在協(xié)同進化關(guān)系，它們互相利用、互相幫助，在長期合作中形成了親密伙伴關(guān)系。海南熱帶雨林中的蝴蝶與花卉、榕小蜂與榕樹、胡蜂與土沉香、樹蛙與宿主樹……這一對對好伙伴總是相伴而生、相互借力，攜手面對殘酷的生存競爭。
蝴蝶與花 互相成就的戀情
花開似錦，有花的地方就有蝴蝶。人們常把蝴蝶與花的相遇相知看成一場風花雪月，你儂我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其實，它們的如膠似漆是有原因的。花釋放出對蝴蝶有吸引力的氣味，以提高傳授花粉的效率，而蝴蝶之所以戀花，不僅是因為花香和花色，更因為花為其提供了居所或可口的食物。
苧麻珍蝶破繭而出。海南日報記者 李天平 攝
張智華是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管理局霸王嶺分局俄賢嶺管護站的管理員，經(jīng)常在雨林中遇見蝴蝶，并觀察蝴蝶的生活習性�！盎ê秃翘焐拇顧n�！彼榻B，蝴蝶的卵大部分都產(chǎn)在花卉植物上，卵孵化變成毛毛蟲，最后長成美麗的蝴蝶。
“蝴蝶幼蟲挑寄主，而且口味很專一�！睆堉侨A舉例說，金裳鳳蝶幼蟲的寄主多為馬兜鈴科植物，有些粗心的蝴蝶媽媽會把卵產(chǎn)在錯誤的地方，要是沒有合適的寄主，幼蟲可能會餓死。大花馬兜鈴的花綻放時，會釋放出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味，但這卻是金裳鳳蝶的“心頭好”。究其原因，這種臭味是大花馬兜鈴的花朵發(fā)出的“招蜂引蝶”信號，就好像花在喊“這里有好吃的，快來！”這種花雌雄同株，而且雌蕊先于雄蕊成熟，不得不靠蝴蝶等昆蟲傳粉。
“蝴蝶為它傳粉，也以它為寄主。”張智華說，馬兜鈴花氣味難聞卻能吸引蝴蝶造訪，待花枯萎后，再將已沾滿花粉的蝴蝶放出去，蝴蝶進入另一朵花，將花粉蹭到柱頭上，就完成了傳粉。
從金裳鳳蝶的視角看，它們在馬兜鈴的葉子上產(chǎn)卵，卵孵化成幼蟲后，靠吃馬兜鈴的葉子為生。若沒有馬兜鈴，金裳鳳蝶可能會找不到合適的產(chǎn)卵場所，無法完成傳宗接代的使命。
花卉植物為蝴蝶提供食物與“產(chǎn)房”，蝴蝶幫助花卉植物傳粉。古人常吟詠“蝶戀花”，其實它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雙向的，蝶戀花，花也戀蝶。
“除了金裳鳳蝶與馬兜鈴的這種伙伴關(guān)系，燕鳳蝶與青藤屬植物，柑橘鳳蝶與柑橘樹，苧麻珍蝶與蕁麻科植物等都存在類似的關(guān)系�！睆堉侨A說。
住在樹洞里的白斑棱皮樹蛙。張中揚 攝
榕小蜂\胡蜂 金石之交\酒肉朋友
自然界中共同生活的生物體互相照顧、互相借力，人們通常把這種關(guān)系稱為共生關(guān)系。在海南熱帶雨林中，榕樹與榕小蜂之間存在典型的共生關(guān)系，它們之間的友誼讓人羨慕不已。
榕樹的果實榕果也被稱為“無花果”，它的花為隱頭花序，全部被包在果實里，僅有的與外界連通的通道被苞片嚴絲合縫地堵住了。在如此封閉的環(huán)境中，怎樣完成傳粉的任務(wù)呢？它的好朋友榕小蜂勇敢地站了出來。
雌性榕小蜂借助榕樹的特殊氣味找到榕果后，憑借體長只有幾毫米的優(yōu)勢，撬開榕果的頂生苞片擠進果實內(nèi)部。在這一艱難的過程中，它的翅膀經(jīng)常被擠掉，完成傳粉后，便干脆抓緊時間在榕果里繁殖后代。而榕果內(nèi)部的環(huán)境也為榕小蜂繁殖提供了溫床，這就是它們之間奇妙的共生關(guān)系。
“榕小蜂與榕樹的這種共生關(guān)系，在熱帶地區(qū)及亞熱帶地區(qū)廣泛存在�！焙Ｄ献匀挥^察達人谷峰介紹，除了榕小蜂與榕樹，土沉香與胡蜂，這兩種看似完全不搭邊的物種之間，也存在互相借力的關(guān)系。
胡蜂是肉食性昆蟲，有個令人聞之膽寒的俗稱——“殺手胡”，而土沉香是“木中鉆石”，兩者是怎么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呢？原來成熟的土沉香蒴果，會裂開一條小縫隙，隨著裂縫越來越大，像豆莢一樣的種子就會落下，僅憑一根絲線懸掛在空中。胡蜂之所以迷戀土沉香，是因為其蒴果內(nèi)的種子附帶的油質(zhì)體氣味與蟲子類似，而且味美多汁、營養(yǎng)豐富。于是，胡蜂把這種油質(zhì)體當成了鐘愛的“獵物”，還將其帶回蜂巢喂養(yǎng)幼蟲，堅硬的種子反而經(jīng)常在途中被一棄了之。這也讓胡蜂無意中幫助土沉香散播了種子。
樹洞和鳥巢蕨 小動物的“高層住宅”
一場雨過后，熱帶雨林更顯生機勃勃。你聽，蛙聲嘹亮，可是蛙聲從何而來呢？原來，是樹蛙躲在樹洞里“唱歌”。
長在雨林中的大樹，由于閃電、風搖等原因形成樹洞，雨后樹洞積水生成了一個個小水洼。在人類眼中，這種樹洞或許不足為奇，但在蛙類眼中，這卻是一處處“高端住宅”。
透頂單脈色蟌在葉片上活動。 海南日報記者 李天平 攝
“快看，它浮出來了�！痹诤Ｄ蠠釒в炅謬夜珗@鸚哥嶺片區(qū)，一只黑不溜秋的白斑棱皮樹蛙放松了警惕，在樹洞邊緣溜達。在一旁等候多時的海南大學林學院林業(yè)專業(yè)研究生張中揚舉起相機，開始錄像。
“它是我們這期科普視頻的男主角�！睆堉袚P在錄制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系列科普視頻·動物篇時發(fā)現(xiàn)了鸚哥嶺片區(qū)比較有代表性的動物白斑棱皮樹蛙。
他告訴海南日報記者，其實樹洞屬于比較珍稀的微生境，儲水性能比較好，安全性、隱蔽性較高。白斑棱皮樹蛙一般一窩只產(chǎn)10個卵左右，在蛙類中算產(chǎn)卵量較少的，加之雨林中樹洞并不好找，“住房困難”和“生育困難”同時存在，導致它數(shù)量稀少。
“蛙類的繁衍生息比較特別，必須經(jīng)歷在水中用腮呼吸的蝌蚪階段，雨林中的雨水雖然多，但下完就流走了，樹洞提供了一個較為隱蔽、水不容易蒸發(fā)掉的環(huán)境，這對在雨林中生活的蛙類而言十分珍貴�！睆堉袚P說。
為了解決雨林中樹洞難找這一關(guān)鍵性問題，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管理局的護林員在樹蛙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為它們搭建了“新房”——在地上挖洞，然后將水盆放在洞中，再覆蓋上一些樹枝，以吸引白斑棱皮樹蛙來此產(chǎn)卵。其實，不僅是白斑棱皮樹蛙，其他動物也能在里面繁殖。
在熱帶雨林中，類似樹洞的微生境還有很多，比如長在樹上的鳥巢蕨，它的葉子向四周張開，葉片中間形成像籃子一樣的空間，有利于收集其他植物的枯枝落葉，這些枯枝落葉慢慢腐爛形成林冠腐殖質(zhì)，這里成為蜘蛛、蜈蚣、螞蟻等雨林動物向往的生活“高地”。當然，這些寄居于植物之上的小家伙也并非忘恩負義之徒，它們通過消滅害蟲等方式向寄主“報恩”。
